古巴故事 (十一) 無中生有中國城

天色已晚，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驚訝的看到路邊這面畫滿了不知主題是什麼的中國圖案的墻。



還有具中文翻譯的街名標示！我怎麼不記得這兩天在那裡看過中國人呢？



有位女士前來跟我們搭訕。她雖然不會說中文，看起來也一點都不像中國人，但自稱是中國人的後裔。



她很熱心的向我們介紹哈瓦那僅存的中國電影院的歷史跟近況。不知怎的，我總覺得她在暗示我以行動來表示贊助？！:-)



金鷹戲院其實還蠻大的，裡面可容大約一千多人，但每個禮拜上演的一部中國武打片卻在主廳旁的一間小房間裡播放。看起來觀眾也是有限。



離電影院不遠的地方，有個擺書攤的。 拉起來的布條上赫然寫著“孔夫子書攤” ！好奇地走近一瞧，居然連一本中文書都沒有！倒是有幾本跟古巴革命有點關係。這算是哪門子的賣點，真是掛羊頭賣狗肉！



轉過身去，看到一個不三不四的牌坊上斗大的“中國城” 三個字！！真是快要昏倒了！



這是遊客進中國城後看到的第一家“中國商店”！



這所謂的中國城一共大概就只有五、六家餐廳。張燈結綵，煞有其事！



每家餐廳前都有一位看似華人後裔的侍者忙著拉客。



這裡的餐廳看起來像中國餐廳，有看起來像中國人的侍應生，但賣完全不像中餐的中國城？多麼讓人納悶啊！？



還好在最後一家餐廳的門口遇到這位會講中文，十年前才從上海來的先生。他是這家餐廳的老板，非常的健談。據他自己說：“十年前左右，中國大陸有要人來訪古巴。讓他搭上了順風車。開了一家餐廳並開始籌劃華人街的發展。”

他還告訴我們：“ 古巴人有三位 Papa. 第一位是教宗，天主教徒的 Papa. 第二位是在古巴住了二十年，寫了“老人與海”。。。等世界名著的海明威。因深受古巴人喜愛，被暱稱為 Papa. 第三位就是華人街的 Papa，中國城裡的“他”！



五年前，他的古巴女婿從大陸學了太極拳回來，開了武術館並開始授課。這是中國駐古巴大使館送古巴武術聯合協會的車。就算是他的車罷！在古巴，只有極少數的人可以擁有私人專車！



晚間七點半左右，我們趕往武術學校參觀。雖然知道這些屬於文化教育的活動完全免費，任何人都可以參加。但還是大出意料之外的看到很多來練功夫的人。



雖然沒有人會說華語，練功夫時的口令卻一律都是用中國話。他們 “一，二，三，四....的喊著，紀律嚴謹，動作一致，讓人嘆為觀止！



隔天早上五點半我們又趕了個早，再次來到武術學校參觀。



這裡常有來自世界各國的攝影師來拍攝紀錄片。學員對這兩位攝影師視若無睹，專注地練習。











這雖然是段可以賺人熱淚的悲傷史詩，但這個所謂的“Barrio Chino”，一個沒有中國人的中國城的背景故事卻像是構思奇糟的一齣鬧劇！

話說1833年英國廢除奴隸制度以後，古巴蔗田勞工短缺。蔗田主人決定以中國 “苦力” 取代黑奴。致使在1848 到1874年間，有124,813名中國勞工被送抵古巴。

那時滿清政府腐敗加上鴉片戰爭，搞得民不聊生。透過中國當地的人口販子將這些來自廣東跟福建目不識丁的農民們或被騙或被綁，分成8人一組送上船。在上船前簽了8年的合同，成了（半）契約勞工。殊不知這實質上卻是”賣身契約“。不堪旅途之艱辛跟船員殘酷的虐待，往往在船未抵古巴前就已有十分之一的人喪生。其餘大部份的人一上岸就直接被賣到蔗田上工。因所得極為微薄，8年後又常被轉賣給另一主人，致終其生不得返鄉。根據記載，這些人裡很多因撐不住而選擇自殺一途。清政府為此甚至派專員前往作實地調查。”苦力貿易“ 遂於1874年被廢止。

由於法律禁止異族通婚，留下來的中國人只能與當地非裔或其混血之後代結婚生子，繁衍後代。中國人的地位與昔日黑奴儼然一致！這些人聚居一處，形成日後的 “El Barrio Chino／中國城”。漸漸的有人開始做小本生意，餐廳，洗衣店或到工廠工作。

到了19世紀末，在美國的華人，尤其是加州，為了避開種族歧視；在中國的人為了逃離動亂的政治而紛紛遷到古巴來闖天下。1950年，毛澤東奪得中國政權後，許多人再次為了逃離共產黨的統治而來到古巴。此時數萬中國人在古巴社會已經擁有一席之地。在哈瓦那的華人就有40萬之多，中國城變得非常繁華與熱鬧。 曾是拉丁美洲最大的中國城！

可是厄運難逃。卡斯楚革命時，很多華人起而與之並肩對抗西班牙人。但1959年革命成功，古巴的華人發現他們的產業被逐漸充公並從頭陷入種族跟政治上的歧視，華人再次被迫逃離古巴。昔日的鬧區此時像個棄城。到了上世紀八零年代，在古巴的第一代華人只剩兩百多人。

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貌似中國人，但一句中國話都不會說 。



1991年蘇聯瓦解，古巴經濟一時崩潰，民生問題日益嚴重。所謂狗急跳牆，除了積極開發旅遊業外，卡斯楚也想起了古巴儘剩的華人，希望利用這些人重振哈瓦那的唐人街以招攬遊客。他給予古巴扯得上一點關係的華人們特權，准許他們在華人街開餐館！並以他們為媒介向中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共產國家拉攏。於是街頭上出現了三輪車，有了幾家餐廳的中國城，開了中國武術館，放映中國影片，交換學生，雙方簽了經濟技術交換計劃。尤其是Fidel的弟弟，溫和派的Raúl 更是希望在專制政權下以中國模式發展經濟！

下圖裡沒頭沒腦豎在路中間的華人街牌坊是1998年中國政府送的。



這附近的建築看起來可是一點都不中國！？



2008年胡錦濤訪問古巴時，提到：“歷史證明中國和古巴間不愧是摯友，好同志，和親密的兄弟。” Raúl Castro 一時興奮，跳上了講台，在中國代表團的面前開始用他那字不正，腔不圓的中文高唱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 讓中方尷尬不已。（LOL！）但也突顯閉關多年的古巴，至少不貪污且一心想改善老百姓生活的卡斯楚兄弟，能伸能屈。為了改善經濟，使出渾身解數，什麼把戲都使得出來！這個原來不存在的中國城，也就名正言順的被搬上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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