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0日 星期二

龍應台的中國夢


當 《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在中國仍被列為禁書的今天,廣東的"南方周末"竟在8月1日北京大學百周年紀念講堂上邀請龍應台發表演講,指定要她說說她的中國夢. 只是事後講稿完全被大陸媒體封鎖的事實跟請她演講的開放文明, 造成一個耐人尋味的對比
.

******************


我們的「中國夢」


第一次接到電話,希望我談談「中國夢」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反應是:「一千枚飛彈對準我家,我哪裏還有中國夢啊?」

可是沉靜下來思索,1952年生在台灣的我,還有我前後幾代人,還真的是在「中國夢」裏長大的,我的第一個中國夢是什麼呢?

我們上幼稚園時,就已經穿覑軍人的制服、帶覑木製的步槍去殺「共匪」了,口裏唱覑歌。當年所有的孩子都會唱的那首歌,叫做《反攻大陸去》:

反攻 反攻 反攻大陸去

大陸是我們的國土 大陸是我們的疆域

我們的國土 我們的疆域

不能讓共匪盡著盤據 不能讓俄寇盡著欺侮

我們要反攻回去 我們要反攻回去

反攻回去 反攻回去

把大陸收復 把大陸收復


這不是一種「中國夢」嗎?這個夢其實持續了蠻久,它是一個至高無上的圖騰,也被人們真誠地相信。

倉皇的50年代進入60年代,「中國夢」持續地深化。余光中那首《鄉愁四韻》傳頌一時:

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

那酒一樣的長江水

那醉酒的滋味是鄉愁的滋味

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

給我一掌海棠紅啊海棠紅

那血一樣的海棠紅

那沸血的燒痛是鄉愁的燒痛

給我一掌海棠紅啊海棠紅


1949年,近兩百萬人突然之間被殘酷的內戰連根拔起,丟到了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甚至很多人沒有聽說過的海島上。在戰火中離鄉背井,顛沛流離到了島上的人,思鄉之情刻骨銘心,也是無比真誠的。那份對中華故土的魂牽夢繞,不是「中國夢」嗎?

夢的基座是價值觀

我的父母那代人在一種「悲憤」的情結中掙扎覑,我這代人在他們鄉愁的國家想像中成長。但是支撐覑這個巨大的國家想像下面,有一個基座,墊覑你、支撐覑你,那個基座就是價值的基座。

它的核心是什麼?台灣所有的小學,你一進校門門當頭就是四個大字:「禮義廉恥」。進入教室,簡樸的教室裏面,牆壁上也是四個大字:「禮義廉恥」。如果一定要我在成千上萬的「格言」裏找出那個最基本的價值的基座,大概就是這四個字。

小的時候跟大陸一樣,四周都是標語,只是內容跟大陸的標語不一樣。最常見到的就是小學裏對孩子的解釋:

禮,規規矩矩的態度。

義,正正當當的行為。

廉,清清白白的辨別。

恥,切切實實的覺悟。


上了初中,會讀文言文了,另一番解釋就來了: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管仲

然而四者之中,恥尤為要。人之不廉而至於悖禮犯義,其原皆生於無恥也。故士大夫之恥,是為國恥。


~顧炎武

「士大夫之恥,是為國恥」,這些價值在我們小小的心靈有極深的烙印。

2006年,上百萬的「紅衫軍」包圍總統府要求陳水扁下台,台北的夜空飄覑大氣球,一個一個氣球上面分別寫覑大字:「禮」,「義」,「廉」,「恥」。我到廣場上去,抬頭乍看這四個字,感覺好像是全台灣的人到這廣場上來開小學同學會了。看覑那四個字,每個人心領神會,心中清晰知道,這個社會在乎的是什麼。

除了價值基座,還有一個基本的「態度」。我們年紀非常小,可是被教導得志氣非常大,小小年紀就已經被灌輸要把自己看成「士」,十歲的孩子都覺得自己將來就是那個「士」。「士」,是幹什麼的?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論語泰伯篇

我初中一年級的國文老師叫林弘毅,數學老師叫陳弘毅。同時期大陸很多孩子可能叫「愛國」、「建國」,我們有很多孩子叫「弘毅」。我們都是要「弘毅」的。

對自己要期許為「士」,對國家,態度就是「以國家興亡為己任,置個人生死於度外」。這是蔣介石的名言,我們要背誦。十一二歲的孩子背誦這樣的句子,用今天的眼光看,挺可怕的,就是要你為國家去死。

然而在「國家」之上,還有一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張載

對那麼小的孩子也有這樣的期待,氣魄大得有點嚇人。饒有深意的是,雖然說以國家至上,但是事實上張載所說的是,在「國家」之上還有「天地」,還有「生民」,它其實又修正了國家至上的秩序,因為「天地」跟「生民」比國家還大。

14歲的時候,我第一次讀到《國語》,《國語》是兩千多年前的經典了,其中一篇讓我心裏很震動:

厲王虐,國人謗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

王不聽,於是國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於彘。


最後一句,簡單幾個字,卻雷霆萬鈞,給14歲的我,深深的震撼。

就是這個價值系統,形成一個強固的基座,撐起一個「中華大夢」。

我是誰?

這個中國夢在1970年代出現了質變。

1971年中華民國被迫退出聯合國, 台灣人突然之間覺得自己變成了孤兒。可是,最壞的還沒到,1971年1月1日,中美正式斷交,這個「中」指的是當時的中華民國,也就是台美斷交,中美建 交。長期被視為「保護傘」的美國撤了,給台灣人非常大的震撼,覺得風雨飄搖,這個島是不是快沉了。在一種被整個世界拋棄了而強敵當前的恐懼之下,救亡圖存 的情感反而更強烈,也就在這個背景下,原來那個中國夢對於一部分人而言是被強化了,因為危機感帶來更深更強的、要求團結凝聚的民族情感;大陸人很熟悉的 《龍的傳人》,是在那樣的悲憤傷感的背景下寫成的。這首歌人人傳唱,但是1983年,創作者「投匪」了,歌,在台灣就被禁掉了,反而在大陸傳唱起來,情景 一變,歌的意涵又有了轉換。

你們是否知道余光中《鄉愁》詩裏所說的「海棠紅」是什麼意思?

我們從小長大,那個「中國夢」的形狀,也就是中華民國的地圖,包含外蒙古,正是「海棠葉」的形狀。習慣了這樣的圖騰,開始看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地圖的前面好幾年,我都還有種奇怪的錯覺,以為,哎呀,這中國地圖是不是畫錯了?

1970年代整個國際情勢的改變,台灣的「中國夢」開始有分歧。對於一部分人而言,那個「海棠」中國夢還虔誠地持續覑,可是對於另外一部分人就不一樣了。

夢,跟覑身邊眼前的現實,是會變化的,1949年被連根拔起丟到海島上的一些人,我的父母輩,這時已經在台灣生活了30年,孩子也生在台灣了──這 海島曾是自己的「異鄉」卻是孩子的「故鄉」了,隨覑時間推移,無形之中對腳下所踩的土地產生了具體而實在的情感。所以,你們熟悉余光中先生寫的那首《鄉 愁》,卻可能不會知道他在1972年的時候創作了另外一首詩,詩歌禮贊的,是台灣南部屏東海邊一個小鎮,叫枋寮:

車過枋寮

雨落在屏東的甘蔗田裡

甜甜的甘蔗 甜甜的雨

從此地到山麓 一大幅平原舉起

多少甘蔗,多少甘美的希冀

長途車駛過青青的平原

檢閱牧神青青的儀隊


余先生這首詩,有「中國夢」轉換的象徵意義。但是今天想跟大家分享的,還有一首我稱之為「里程碑」的歌,叫《美麗島》。

一位淡江大學的年輕人,李雙澤,跟很多台灣年輕人一樣,70年代發現台灣不能代表中國,而且逐漸被國際推到邊緣,在危機感和孤獨感中,年輕人開始檢 視自己:為什麼我們從小被教要愛長江、愛黃河、歌頌長城的偉大─那都是我眼睛沒見過,腳板沒踩過的土地,而我住在淡水河邊,怎麼就從來不唱淡水河,怎麼我 們就不知道自己村子裏頭小山小河的名字?台灣也不是沒有大江大海呀?

青年人開始推動「唱我們的歌」,開始自己寫歌。那個「中國夢」顯得那麼虛無飄緲,是不是該看看腳下踩的泥土是什麼樣?他寫了《美麗島》,改編於一首 詩,一下子就流行起來,大家都喜歡唱。《美麗島》真的是代表了從中國夢慢慢地轉型到「站在這片泥土上看見什麼、想什麼」的「台灣夢」里程碑:

我們搖籃的美麗島 是母親溫暖的懷抱

驕傲的祖先正視著 正視著我們的腳步

他們一再重覆地叮嚀

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

他們一再重覆地叮嚀

蓽路藍縷以啟山林

婆娑無邊的太平洋 懷報著自由的土地

溫暖的陽光照耀著 照耀著高山和田園

我們這裡有勇敢的人民

蓽路藍縷以啟山林

我們這裡有無窮的生命

水牛 稻米 香蕉 玉蘭花


1975年,我23歲,到美國去讀書,每天泡在圖書館裏,從早上八點到半夜踩覑雪光回到家,除了功課之外就有機會去讀一些中國近代史的書,第一次讀 到國共內戰的部分,第一次知道1927年國民黨對共產黨員的殺戮,才知道之前所接受的教育那麼多都是被黨和國家機器所操縱的謊言,這是一個很大的震撼。十 年之後寫了《野火集》,去「腐蝕」那個謊言。

1979年,我個人的「中國夢」也起了質變。在中國夢籠罩的台灣,我們是講「祖籍」的。也就是說,任何人問,龍應台你是哪裏人,我理所當然的回答就是:「我是湖南人。」

這麼一路做「湖南人」做了幾十年,到1979年,中國大陸開放了,我終於在紐約生平第一次見到了一個真正的「共匪」站在我面前,這個樸實人剛剛從湖 南出來,一口濃重的湖南腔。有人衝覑他問「你是哪裏人」,他就說「我是湖南人」,問話者接覑就回頭問我「你是哪裏人」─我就愣住了。

我不會說湖南話,沒有去過湖南,對湖南一無所知,老鄉站在面前,我登時就說不出話來了。這一輩子的那個「中國夢」突然就把我懵在那兒了,這是1979年一個非常大的震撼──原來啊,我是台灣人。

一起做夢,一起上課

從海棠葉的大中國夢慢慢地過渡到台灣人腳踩覑泥土的小小的台灣夢,人民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開始問「我是誰」。80年代以後,台灣兩千多萬人走向 了轉型,自我感覺就是愈來愈小,什麼事情都一步一個腳印,一點一點做。所以,台灣人就一塊兒從大夢慢慢轉到小夢的路上來了,開始一起上80年代的民主大 課。這個民主課程上得有夠辛苦。

《美麗島》這首歌,在1979變成黨外異議人士的雜誌名字,集結反對勢力。當年12月10日,政府對反對者的大逮捕行動開始,接覑是大審判。面臨巨大的挑戰,國民黨決定審判公開,這是審判庭上的一張照片:

你們認得其中任何一個人嗎?第二排露出一排白牙笑得瀟灑的,是施明德,他被判處無期徒刑。施明德右手邊的女子是陳菊,今天的高雄市長,左手邊是呂秀蓮,上一任的副總統。

我想用這張圖片來表達80年代台灣人慢慢地腳踩泥土重建夢想和希望的過程。如果把過去的發展切出一個30年的時間切片來看,剛好看到一個完整的過 程:這圖裏有三種人,第一種是叛亂犯,包括施明德,呂秀蓮,陳菊等等,她們倆分別被判12年徒刑;第二種是英雄,在那個恐怖的時代,敢為這些政治犯辯護的 律師,包括陳水扁,謝長廷,蘇貞昌等等;第三類是掌權者,當時的總統是蔣經國先生,新聞局長是宋楚瑜先生。從這些名字你就看出,在30年的切片裏,政治犯 上台變成了掌權者,掌權者下台變成了反對者,而當時得盡掌聲以及人們殷殷期待的,以道德作為註冊商標的那些英雄們變成了什麼?其中一部分人變成了道德徹底 破產的貪污嫌疑犯。

這個轉變夠不夠大?親眼目睹這樣一個切膚痛苦的過程,你或許對台灣民主的所謂「亂」有新的理解。它所有的「亂」,在我個人眼中看來,都是民主的必修 課;它所有的「跌倒」都是必須的實踐,因為只有真正跌倒了,你才真正地知道,要怎麼再站起來,跌倒本身就是一種考試。所以,容許我這樣說:台灣民主的 「亂」,不是亂,它是必上的課。

表面上台灣被撕裂得很嚴重,但不要被這個表面騙了。回到基座上的價值觀來看,從前的中國夢慢慢被拋棄了,逐漸發展為台灣的小夢,然後一起上非常艱辛、痛苦的民主課,然而台灣不管是藍是綠,其實有一個非常結實的共識,比如說:

國家是會說謊的,

掌權者是會腐敗的,

反對者是會墮落,政治權力不是唯一的壓迫來源,資本也可能一樣的壓迫。

而正因為權力的侵蝕無所不在,所以個人的權利、比如言論的自由,是每個人都要隨時隨地、寸土必爭、絕不退讓的。

這是大多數台灣人的共識。你所看到的爭議、吵架,立法院撕頭髮丟茶杯打架,其實都是站在這個基礎上的。這個基礎,是以共同的價值觀建立起來的。

我有中國夢嗎?

回到今天中國夢的主題,可能有很多台灣人會跳起來說:中國不是我的夢,我的夢裏沒有中國。但是,你如果問龍應台有沒有中國夢,我會先問你那個中國夢 的「中國」指的是什麼?如果指的是「國家」或「政府」,「國家」「政府」在我心目中不過就是個管理組織,對不起,我對「國家」沒有夢,「政府」是會說謊 的。但如果你說的「中國」指的是這塊土地上的人,這個社會,我怎麼會沒有夢呢?別說這片美麗的土地是我摯愛的父親、母親永遠的故鄉,這個地方的好跟壞,對 於台灣有那麼大的影響,這個地方的福與禍,會牽動整個人類社區的未來,我怎麼會沒有中國夢呢?

我們就從「大國崛起」這個詞說起吧。我很願意看到中國的崛起,可是我希望它是以文明的力量來崛起的。

如何衡量文明?我願意跟大家分享我自己衡量文明的一把尺。它不太難。看一個城市的文明的程度,就看這個城市怎樣對待它的精神病人,它對於殘障者的服務做到什麼地步,它對鰥寡孤獨的照顧到什麼程度,它怎樣對待所謂的盲流民工底層人民。對我而言,這是非常具體的文明的尺度。

一個國家文明到哪裏,我看這個國家怎麼對待外來移民,怎麼對待它的少數族群。我觀察這個國家的多數如何對待它的少數──這當然也包含13億人如何對待2300萬人!

誰在乎「大國崛起」?至少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剛才我所說的文明刻度──你這大國怎麼對待你的弱勢與少數,你怎麼包容意見不同的異議分子,這,才是 我在乎的。如果說,所謂的大國崛起,它的人民所引以自豪的,是軍事的耀武揚威,經濟的財大氣粗,政治勢力的唯我獨尊,那我寧可它不崛起,因為這種性質的崛 起,很可能最終為它自己的人民以及人類社區帶來災難和危險。

誰又在乎「血濃於水」?至少我不那麼在乎。如果我們對於文明的尺度完全沒有共識,如果我們在基座的價值上,根本無法對話,「血濃於水」有意義嗎?

我的父親15歲那年,用一根扁擔、兩個竹簍走到湖南衡山的火車站前買蔬菜,準備挑回山上。剛巧國民黨在招憲兵學生隊,這個少年當下就做了決定:他放 下扁擔就跟覑軍隊走了。

我的父親1919年出生,2004年,我捧覑父親的骨灰回到了湖南衡山龍家院的山溝溝,鄉親點起一路的鞭炮迎接這個離家70年、顛 沛流離一生的遊子回鄉。在家祭時,我聽到一個長輩用最古老的楚國鄉音唱出淒切的輓歌。一直忍者眼淚的我,那時再也忍不住了。楚國鄉音使我更深刻地認識到父 親一輩子是怎麼被迫脫離了他自己的文化,過覑不由自主的放逐的一生。一直到捧覑他的骨灰回到那片土地,我才深切的感覺到這個70年之後以骨灰回來的少年經 歷了怎樣的中國的近代史。而我在浙江新安江畔長大的母親,是如何地一生懷念那條清澈見魚的江水。

一個開闊、包容的中國

所以,請相信我,我對中國的希望是真誠的。但是請不要跟我談「大國崛起」,請不要跟我談「血濃於水」,我深深盼望見到的,是一個敢用文明尺度來檢驗 自己的中國;這樣的中國,因為自信,所以開闊,因為開闊,所以包容,因為包容,所以它的力量更柔韌、更長遠。當它文明的力量柔韌長遠的時候,它對整個人類 的和平都會有關鍵的貢獻。

1985年我寫《野火集》,1986年1月,《野火集》在風聲鶴唳中出版。8月,我遷居歐洲。離開台灣前夕,做了一場臨別演講,是「野火」時期唯一 的一次。演講在害怕隨時「斷電」的氣氛中進行。今天,2010年8月1日,在北京大學,我想唸那篇演講的最後一段,與大陸的讀者分享:

在臨別的今天晚上,你或許要問我對台灣有什麼樣的夢想?

有。今天晚上站在這裏說話,我心裏懷著深深的恐懼,恐懼今晚的言詞帶來什麼後果,我的夢想是,希望中國人的下一代可以在任何一個晚上站在任何一個地方說出心裏想說的話,而心中沒有任何恐懼。我們這一代人所做的種種努力也不過是希望我們的下一代將來會有免予恐懼的自由。

那是1986年8月11日。

(2010年8月1日於北京大學百年紀念講堂演講全文)

後記:

此刻我正在看許知遠的"未成熟的國家 - 變革中的百年中國". 裡面有一段提到"禮義廉恥"的典故.覺得是個很有意思的巧合. 茲且抄錄如下與您分享,:

到了一九三O年,蔣介石開始自稱基督徒, 像馮玉祥一樣,追隨了太太的新式信仰.來自新英格蘭的清教傳統與刻在他骨子裡的儒家思想奇異地統一了.一九三四年的"新生活運動"是這種混合的產 物...........在新文化運動二十年後,他開始提倡尊孔,宣稱新生活的目標就是"禮,義,廉,恥"但這場運動卻是由那位徹頭徹尾地西化的衛理斯女校畢業生宋美齡領導的,而執行最得力的則是在蘇聯接受過共產主義教育的蔣經國.
 


龍應台在演講中大談禮義廉恥是價值核心.而從網上大陸網友的反應裡,看得出來他們對禮義廉恥的陌生.龍應台這番演講該不是心理統戰罷!? 怪不得龍之演講在中國大陸受到封鎖.





太陽王路易十四 於 2010-10-22 11:06:25 回應
“國家是會說謊的,掌權者是會腐敗的”
這兩句話就夠把中共刺得哎哎叫了!
龍應台真是有點自做虐啊
他的那本德國護照中共可能以後也不認了
台胞証應該也免談了

不過,她做得好

cursor 於 2010-09-22 01:50:19 回應
只要仔細分析龍應台的文章內容,你就能發現,她對專制獨裁政權的所謂批評本質上都是"小罵大幫忙".這也是她能遊走國共二黨又倍受禮遇的本事.這點連中國人都看出來了.
http://www.boxun.com/hero/yujie/119_1.shtml

不可否認,龍應台有極佳的文筆與煽動性.但是內容卻是有選擇性的說謊.也許她自己心中已經說服她自己這不是謊話,但是雙重標準還是很容易就不小心流露出來. 就以上面的演講文來說吧,她把倒扁定位為「紅衫軍」對禮義廉恥的追求,但是她一定不會不知道,所謂的反貪腐倒扁運動是因為馬英九私吞特別費被抓包而終止. 她不會不知道反貪腐倒扁只不過是赤裸裸的政治鬥爭.
甘尼太太寫得太含蓄了,所謂四維八德一直以來就是掌權者壓制百姓的工具.
所謂"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用來形容蔣介石,宋美齡及蔣經國這3個"新生活運動"主導者還真的剛剛好.

甘尼太太 於 2010-09-19 09:22:03 回應
我在想:如果我們的國訓不是 忠孝 仁愛 信義 和平
而是諸如像 自由 平等 博愛,
那麼我們的思考問題的切入點是否會更開放一些?
忠孝的價值觀擺在最前端?這是非常不理性的行為。
完全接受上位與父權的指示。
和平的價值,與忠孝何干?
(應該是衝突的時候多吧?)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
國之四維是教育的共同基石
四維是校訓、八德是國訓。
禮的準則?難道不能用各層法律規定?
義?什麼是義?各種解釋都不能解釋清楚什麼是「正當的行為」。
朋友覺得你很講義氣,因為朋友說什麼,你都不大腦思考對錯,馬上支援。
政府嘉獎你平亂有功,所以叫嘉義?(那被你平的人如果是你原來的朋友,你這不是就叫奸?)
這個人犯了通姦罪,是「不正當的行為」。大家對之使以石刑,反而是社會所能接受的「正當行為」。
四維出自管子「牧民」。
我想要當獨裁時代的統治者,讀一讀是很心知肚明。
要廉要恥,那是他們終極的奮鬥目標。
一般民眾反而不必時時提醒自己要節約、要覺悟、要明辨是非等等的。
被統治者一路傳頌下去,像在呼口號就可以了。
天底下不想把群眾當動物一樣來牧的人,應該不少。

甘尼太太 於 2010-09-18 11:50:33 回應
我倒不那麼美化推動禮義廉恥運動中宋美齡和蔣經國的各自表現。

如果把「新生活運動」當成是對下一代的思想改造,那誰要在這項運動上建立自己的版圖?

http://history.moe.gov.tw/worldhistory.asp?YearStart=21&YearEnd=30&page=4

http://tw.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uestion?qid=1205081019491

我不確定新生活運動是否為蔣宋美齡的作品,但跟在其後的「三青團」,則是以共產黨模式的青年運動組織。更有佈下天羅地網的功力。
禮義廉恥是中華民國體制下所有各級學校的共同校訓,而且在不同時代,有不同的詮釋。(but WHY?)
令人覺得很納悶,為何一定要在這個框架下受教?
也非常可以解釋禮義廉恥為何存在於任何一個在此系統下受教的每一個人腦袋裡。
我們甚至還有「國訓」!難道這些都是不能挑戰的議題嗎?


attile 於 2010-08-19 02:17:06 回應
沒用的啦~~,拿中國難民的流亡經驗套在台灣人身上,這只是龍應台的的歷史經驗,與台灣人的歷史經驗搭不上關係。

中國文人所謂的仁義道德不過是Broca's Area的文字組合而已,馬腫痛辦的有品教育不就是教些道德文章,是用來訓練小朋友可以溫文儒雅的口吻行殘暴之作為,借此以搏得清譽耳!
像是某個市長可以為一己顏面與東星大樓受災戶纏訟,還高喊苦民所苦;
一面唸憫農詩,一面放任底下官員為財團圈地。
此中華五千年文化之優越之處也

linau 於 2010-08-14 02:23:01 回應
也許以後觀點會改變....
但也說不出為什麼?直覺上還是有待繼續觀察....

Vincent Kao 於 2010-08-13 15:42:08 回應
人活著要面對不可知的未來,也有無法改變的過去。集合眾人悲歡離合的經歷形成了一個民族和國家,甚至人類的歷史。龍應台這把以歷史宏觀為基礎的野火燒出了不少人深藏心頭的夢,中國人的中國夢。

1949年以後或稍早出生在台灣或從大陸到台灣的中國人(台灣人)多少享受到先祖難以想像的安逸和自由,顛沛流離和生離死別在我們似近還遠,鄉愁只是個觀念,不是切身之苦。
當兵時認識位老兵,個子瘦小,沉默寡言,據說他十多歲時在廣州街上被軍隊拉伕到了台灣,連回家道別的機會都沒有。這類故事人人都聽過,但是我們真能體會那種無奈的心情?我父親也是十多歲因戰亂離家,連我祖母的名字都不記得。這時候我只有感激,不敢奢言鄉愁。
在異國定居,我還是不敢以鄉愁為逃避的藉口,雖然吃中國菜、讀中文書、看台灣新聞....。因為我的離鄉背井是自己的選擇,可以隨時回到出生成長之地。
龍應台的中國夢何嘗不是她的世界夢?沒有When the world will be free的夢,台灣夢、中國夢、美國夢、荷蘭夢、澳洲夢、比利時夢,等等的夢都會是醒來一場空的夢。
而龍應台是樂觀的,她的大格局讓她有這份信心。
李雙澤生前不認為自己是英雄,他桀驁不馴的個性也不願是個領導者。我相信龍應台也不會自認是個英雄(英雌)或領導者,他們是先行者,提醒我們沒有英雄的世界是人類的夢。

阿芳 於 2010-08-13 09:00:09 回應
2010.8.15亞洲週刊有一篇關於這場演講的側記,可以看見當時觀眾的反應:http://blog.udn.com/our1949/4304296
這句話說得好:
「她是作家、記者,更是一位很好的演說家和佈道者。」不止一位在現場的觀眾向亞洲週刊對龍如是評價。

Sop 於 2010-08-13 11:04:30 回覆
謝謝你的提醒. 就像文章抬頭裡說的: 龍應台此次的演講真是 "最大膽的言論 最巧妙的表達". 我已經看了三次, 還意猶未盡.

阿芳 於 2010-08-12 10:12:52 回應
龍應台又去放野火了。
所謂"言論自由"的存在與否,是需要檢驗才能看出來的,自古皇帝用砍頭和科舉兩種辦法消滅天生反骨的人,但至今仍有孑遺。
動物農莊故事說的不只是講共產黨的故事,儘管歐威爾不一定贊同。

Sop 於 2010-08-13 06:59:35 回覆
社會進步的動力往往是由天生反骨的人所提供.
言論自由常常也是經過犧牲奮鬥而得來. 動物農莊雖然不只是講共產黨的故事, 但共產黨的故事版本可能也不多.不管歐威爾贊不贊同, 共產黨政治一定是專制政治, 而專制政體不一定是共產黨. 可惜專制的特性也會發生在一個民主,民選的政治體系裡.
龍應台能在野火放完後全身而回, 即便大陸馬上封鎖講稿的傳播, 她的思想一定也已在學生菁英的腦海裡留下深刻的印象.

linau 於 2010-08-12 00:33:29 回應
敢在那裡放炮的人不多, 多的仍是逢迎諂媚的偽君子.
但是, 對於龍應台, 還是需要長期觀察...

Sop 於 2010-08-13 06:42:06 回覆
對龍應台有懷疑嗎?
她到現在為止似乎還沒有為了能到大陸發言的"榮幸" 而陷入逢迎獻媚的難堪. 我也不擔心她會有像李敖一樣繼北京大學還有清華大學荒腔走板的演出.
那 天早上在聯合報上看到她的演講稿, 我直覺的認為她是一個很好的代言人, 她不加油添醋的平實述說我們這一代"中國經驗"的歷史演繹,讓大陸學子也了解台灣跟中國的差異至少目前不是一個中國大統一的夢可以超越的.一棒子打醒那些 大國崛起的夢, 打破血濃於水的囈語,卻是誠心誠意的祝福中國將來有個文化大國的崛起.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